庆祝中国共产党百年华诞 | “粤北红色三部曲”之《锋面雨》第六章:遇袭

信息来源:广东省残疾人联合会 时间:2021-04-22 字体: [大] [中] [小]

  《锋面雨》由作家王心钢、廖春艳共同创作,讲的是长征后南方的革命故事。有关红军长征的书很多,但多是记录二万五千里长征过程的,对于长征中留下的人却关注较少。在强大的“清剿”力量面前,这些“留下的人”是不容易的,他们不仅要艰难地活下去,还要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评论家温阜敏表示,当他看到这部历史与艺术交融而成的作品后,感触颇多。作者善于把握天时地利人和条件,乘时代呼唤红色文学的东风,选择以本土为主的红色题材填补空白,让读者了解革命的初心与践行。同时,作品还整合了一系列的历史文献、回忆录、传记等,梳理了三年南方游击战争的历史脉络,描绘出了一幅完整的南方革命的基因图。

  今天,让我们来品读《锋面雨》第六章:遇袭。

  1

  长岭会议结束后,各支队伍按照分兵部署立即开赴指定地区开展游击战争。留在北山特委的,只有项英、陈毅、李乐天、杨尚奎、陈丕显和刘新潮等几个领导以及他们的警卫员和勤务员,还有一个手枪队和徐赤民率领的直属队,总共七十多人。

  为了躲避敌人的“清剿”,他们在北山各个村庄之间流动,这里住两天那里呆一天,经常变动驻地。陈毅一直担心这七十多人的队伍在北山四处“游动”,动静闹大了,迟早会出事的。可一时又找不到对策,只能心里干着急。毕竟这游击到底该怎么打?要打多久?谁也心里没个数。

  4月下旬,他们来到距长岭村不到5公里的棚洞村。事务长发现,这个小山村是个只有十余户人家的屋场,一下来了这么多人,要米没米,要菜没菜,根本难以接待。部队驻下后,他就带着两个年轻人下山采购粮食,没想到,在圩里采购时被“尾巴”跟上了,而且一直跟踪到棚洞也没发觉。

  当天下午,陈毅正靠在床头小睡,警卫员张德胜突然冲进门,喊道:“老刘,快走,有敌人。”

  陈毅一惊而起,忙问:“怎么回事?”

  “听村里人说,不知谁把土霸王周文山和镇里驻扎的一支粤军引来了,哨兵发现开枪报警后,就一下子溜得没影了。”张德胜说,“敌人现已抢占了村庄对面的山头,以猛烈火力封锁了村庄大门,我们无法从正门冲出去了。”

  陈毅细听村头果然机枪、步枪声不断,手枪队长吴少华正指挥队员阻击敌人,掩护大家转移。

  “我知道村子有一个侧门,我们就从那里冲出去。”张德胜是当地人,跟村民熟悉,他带着项英、陈毅等领导七拐八弯来到侧门。他观察了一会,确定侧门和村庄背后山上没有敌人埋伏,便把手一指说:“大家往后山冲,我来掩护。”

  后山是一个光秃秃山头,没有好掩藏的山林,大家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冲。陈毅的腿伤尚未痊愈,拄着一条竹拐,边跑边跳,十分不便。一旁的刘新潮想扶他,他把刘新潮一推:“快跑,别管我。”

  翻过后山有一片茂密的竹林,项英大声说:“快往林子里跑,那里安全。”

  刘新潮刚冲上山头就听见“啸、啸”的子弹声。他曾经听有实战经验的同志说过,听得见“啸啸”声预示着子弹就落在身边。他侧脸一看,果然有子弹落在身边的草丛中,吓得他连蹦带跳躲进林子里。毕竟这是他第二次经历打仗,心里有点害怕。

  “小张,小张中弹了。”身后传来陈毅的喊声。

  刘新潮透过树丛见陈毅伏在一块石头后面,正指挥手枪队打反击,而张德胜和一名地方工作干部正倒在血泊中。刘新潮本能地想冲出林子里救人,项英一把抓住:“小鬼,你干什么?敌人开始撤了。”

  果然,一会儿,手枪队长吴少华跑来报告:“敌人来得不多,只有一个排左右。他们不明我方底细,见我方坚决抵抗,便主动撤了。”

  “村里怎么样?”项英神情凝重地问。

  “敌人并未进村,但村民闻讯全跑光了。”吴少华含泪说,“只是张德胜和另一位同志中弹后失血过多,已经不行了……”

  “好好送他们上路吧。”陈毅满怀悲情,亲自选了一块朝南的坡地掩埋了两位牺牲的同志,领着大家默哀了几分钟。

  当晚聚齐被打散的人员,大家也不敢再在村里睡。部队趁天亮前便出发,转移到十几里外的山头,在一个大林子里隐蔽起来。

  部队歇营后,项英马上召集陈毅、李乐天、杨尚奎和陈丕显开会研究下步行动。

  项英边卷着黄烟边说:“昨天的遇险,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要是敌人有军事布置,事先把村子前后门堵了,说不定我们会被包了饺子,牺牲会更多。这血的教训一定要记取。”

  陈毅点点头:“我看啊,这么多人集中在一起,绕着村庄打圈子,不是好办法,必须进一步精简机关,分散队伍,把机关人员和直属队分散出去,以缩小目标,利于隐蔽,便于与敌周旋。”

  与会者听了,都表示赞同。

  项英见大家意见统一,表态说:“好,我们将现有的直属队和机关解散,将战斗员组成一支游击队,由徐赤民率领转移到南雄、仁化、大庾、崇义四县边境开展活动。其他工作人员则组成一个工作团,由刘新潮带领随队行动。他们的任务是,开辟新的游击区,并设法与蔡会文部取得联系,打通湘赣边游击区。”

  “那领导同志呢?”李乐天问。

  “我、老刘、乐天、尚奎、阿丕则带手枪班控制在20人左右,转入南雄和大庾交界的帽子峰以西的天井洞地区,继续指挥各地的斗争。”

  “这样好,特委机关就真的精简了。天井洞那边我熟,到处是原始森林,没有几户人家。我带你们去,到时还可打些野味犒劳各位。”不管什么时候,李乐天脸上都表现出乐天派的神态。

  “我们不能光顾着享受,要有长期过艰苦生活的准备。”项英毕竟是领导,看得远些,“因为现在敌我根本不成比例,我们总共只有一千多人,还分散成多股,而敌方单余汉谋就有一个军的兵力,加上江西地方军队和民团,数以万计。现在唯一希望是主力红军能站稳脚跟,国内抗战形势有根本性变化,否则前途甚虞。我看啊,为了隐蔽,防止敌人袭击,我们都上山搭棚子居住,不能再住村庄民宅。从此风餐露餐当‘野人’,过‘山林流浪生活’。”

  “老周你这种提法,当地群众叫‘打拼’,就是躲的意思。”陈毅当年为组建红二十二军,在油山一带工作了一年多,熟悉当地风土人情,“这种‘打拼’方式,是游击区群众在斗争中创造出来的。当年赣粤边各地农民暴动失败后,部分农民武装退入山区坚持斗争,国民党军队和当地的地主武装经常包围袭击村庄屋场,烧杀抢掳。在白色恐怖下,暴动武装和参加暴动的群众不敢居住在屋场里,而寄宿于山林,逐步发展为在山上搭棚子住宿。”

  李乐天说:“我就过了一年多这样的‘打拼’生活。”

  “可是我们不是本地人,不会搭棚子啊。”陈丕显说。

  “这好办,我们这些从中央苏区来的同志都要虚心向本地同志学习,不会就学到会嘛。乐天,你就先收我这个徒弟吧,可不要保守啊。”杨尚奎插了一句。

  一句话逗得在座的都笑起来。

  “我们本地人自然要带头搭棚子的,这是体力活,也是技术活,但不难,一学就会。”李乐天说,“只是今后条件艰苦,大家要有思想准备。”

  “既然要过‘野人’生活,保密最重要,我看要订几条规矩。”项英干什么事都喜欢总结出几条经验来,“搭棚子看似简单,也要讲原则和方式。如要选择森林茂密地形复杂的山,能隐蔽又有退路,还要有很好的观察哨位,因为这类地方没有屋场,没有群众,掌握敌情主要依靠哨兵的观察。搭棚地点要经常转移,不能久住一地。要严格遵守秘密原则,各机关不得任意互相往来,无直接工作关系的绝对不准往来。严格遵守这些原则,就可以避免意外的不应有的损失。”

  2

  会议结束后,队伍又开始“分家”,项英、陈毅专门找徐赤民、刘新潮谈话。

  项英开门见山地说:“根据目前形势,特委决定将直属队的人员组建成一支游击队和随队工作团,徐赤民任游击队长,负责军事工作,刘新潮任工作团主任,主要做地方工作。老徐在中央苏区曾担任过红军营长,有战斗经验,而小刘则有丰富的群众工作经验,当前敌情严重,部队不停地转移,群众工作可能一时难以开展,小刘主要做些部队的思想政治工作。因此,你们要相互支持,相互尊重,凡事要有商有量,才能合作愉快。”

  陈毅则补充说:“部队组成后,你们要开个军人大会,跟大家说明当前面临的形势和创立新游击区的任务,还要开个党员会议,你们全队有50多人,其中有十多名党员,可以成立成立个党支部,形成个核心力量。”

  徐赤民当即表态,提议选刘新潮为支部书记,让小刘多做些部队的思想政治工作。刘新潮则表示一定支持老徐的工作,把队伍带好。

  第二天,部队组建完毕后就迅速出发了,虽然是向陌生的白区,但大家都情绪很高,表示坚决执行特委的命令,保证完成任务。

  粤军的清剿行动已经开始,他们侦探到在油山、北山一带发现有多股红军游击队活动的踪迹后,也组成多支别动队,在油山、北山各地穿插,寻找目标。徐赤民、刘新潮的部队在一个多月时间内就和敌人打了几次遭遇战,牺牲了一位同志。面对强敌,他们在白区活动时,只能隐蔽在山上。粮食物资靠来山上做土纸、放香菇的老表代买。

  很快到了5月下旬,山下的稻田已经泛青。这天,他们摆脱敌人的追踪,转移到大庾内良与河洞之间的一座山上,发现有一处长时间没人住过的香菇棚子,不少战士一进棚躺下就睡着了。

  徐赤民和刘新潮商量说:“这段时间我们为躲避敌人追踪,四处游动,大家都没好好睡个安生觉,疲倦极了,现在每人背的米袋子也补充了粮食,不妨在此地休整两天。”

  “好。”刘新潮看见睡得打酣的战士也感到心痛,“但要注意警戒。”

  “这个自然。我还察看了周围地形,一旦有事,可往谷底跑。”徐赤民指着灌木丛生的沟谷说。

  可是敌人狗鼻子特灵,嗅着味就来了。

  第二天一早,骑在一棵广东松上观望的哨兵发现山那边摸来了一群穿着黄衣服的粤军,果断地扣动板机。清脆的报警枪声划破晨空,惊醒了刘新潮的清梦。

  “快跑,敌人来了。”刘新潮翻身而起,下意识地从枕头下拨出驳壳枪,指挥队员立即冲出香菇棚,往下面沟谷跑。

  沟谷一路上放倒不少砍下放香菇的树,横卧直躺,战士们灵活地从香菇树底下钻过去,没入灌木中。

  在后面打掩护的刘新潮发现敌人是从山顶冲下来的,动作挺快,便和两个战士从横排路上冲出去,刚钻到香菇树底下,就听见十几米外的敌人在大声叫喊:“不要打死,要抓活的。”显然他们已经发现自己了。

  这段时间,刘新潮跟着老徐苦炼枪法,进步很快。老徐还送了一支德式驳壳枪,说这枪性能好,不卡壳。果然,刘新潮钻出香菇树后向后打了几枪,就目睹一个敌人应声倒下,其他敌人吓得卧倒在地。

  敌军官喊道:“不要活的,打死他。他是当官的,有手枪。”

  刘新潮一个箭步翻过小山坡,钻进一片树林,跳出了敌人的射程范围。

  敌人朝着林中乱放枪,没敢再追来。刘新潮这才发现自己已孤身一人,部队已被打散,连警卫员叶满德也不见踪影。他只好迅速转移到另一个山头的林子里隐蔽起来。

  由于敌人天天追击部队,战斗不断,部队随时都可能被打散,所以老徐每天都和大家约定一个山头为联络点。万一打散了,就到联络点集合。

  渐渐地,枪声没了,太阳也开始下山,把树影拖得老长老长。刘新潮握着手枪,小心地走出林子,边走边听动静,越过一段山路,安全到达指定联络山头。四下里一片静悄悄的。

  刘新潮轻轻拍了三下巴掌,可是久久没有回响,心里不觉纳闷起来,难道战友们都牺牲了吗?他不好乱走,打定主意在树林里等待失散的同志。可是直到深夜仍不见一人。

  这是一个难眠而恐怖之夜,猛烈的山风,咆哮着穿进黑森森的白树林,发出惨人的嚎啸声。林内一片漆黑,一道道闪电照得树影摇摇晃晃,好像一群妖魔在跳跃。密林深处传来猫头鹰的嚎叫声,山林显得阴森可怕。到了半夜,全是野兽的世界,山牛、野猪等互相追逐,林中回荡着野兽的嚎叫声,闪动着绿色的幽光,令人毛骨悚然。原本想躲在树下等战友的刘新潮赶忙爬上一棵大树,骑在一杆大枝丫上,一动也不敢动。树下不断有野猪走动,厮打嚎叫。他不敢睡觉,把两眼睁得大大的,双耳竖得高高的。

  天不知不觉开始亮了,林子里渐渐安静下来,刘新潮跳下树来,手脚都有点僵硬。他舒展一下四肢,让筋骨活动开来,打算趁天大亮之前,到山林外看看。

  还没有走出百米,他突然看见树背后伸出一个人头,他心中一惊,下意识躲到树后,掏出枪来。难道是敌人?但仔细一想,敌人不可能这么早来。他再定睛细瞧,不由大喜,脱口叫道:“满德,是你呀!”

  来者果然是警卫员叶满德,他也认出了刘新潮,不顾一切跑了过来。两人热烈地抱在一起。

  叶满德说他昨晚就躲在另一棵树上,远远地看到刘新潮的黑影,还以为是野兽呢。刘新潮轻声笑起来:“你这家伙,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两人会合后,又耐心地等了一个上午,仍然没见一个人影。

  “阿德,看来部队都打散了,不能再等了,否则敌人来搜山就危险了,我们还是去找特委吧。”刘新潮决定道。

  “刘哥,你是领导,我听你的。”叶满德只有十六岁,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涡,“但特委在哪里呢?”

  “特委在帽子峰一带,具体地点我也不清楚。咱们边走边找吧。”刘新潮只想快点离开这危险地带。

  他们两人只能一路往西,向帽子峰方向找去,这里离帽子峰还很远,要经过许多村庄,由于情况不明,打算不走村庄不走大路,尽拣山路走,翻过一个又一个山头。

  “刘哥,山下有个小屋场。”阿德往山下一指,“这么一大早,在这样的大山中估计敌人不会这么早来吧。”

  刘新潮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他们已走了两天两夜没吃一顿饭,渴了喝点山泉,饿了摘几个山果,早已饥肠辘辘,很想找个地方吃顿饱饭。

  “我们下去看看。”刘新潮带着阿德走近屋场,在草丛中观察了片刻,见无异常情况,便悄悄向屋场走去。

  有个四十岁左右的老表正坐在门前编织篾器,刘新潮上前询问:“老表,贵姓?这个老方叫什么地方?”

  老表见刘新潮两人都是十七八岁的小年轻,手里握着枪,似乎看出他们是游击队的人,便和气地回答:“免贵,姓李,这里叫李树下,村里只有两户人家。”他抬头看了刘新潮一眼,反问道:“小哥,你们要到哪里去?”

  刘新潮坦言相答:“去找游击队。”

  老表听了,一点不慌,说:“你们没有吃饭吧?这里常有白军来抄山,你们先到牛栏楼上去休息。我去给你们做饭。”

  老表给两人做了一斤多的米饭,外加一块野兔腊肉干,另炒了两三斤米带到路上吃。

  足足饿了三天,刘新潮三扒两扒就把一碗饭吃完,第二碗稍稍放慢速度,细细地品着这来之不易的米香。吃饱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七八毛银毫子递给老表,老表边吸旱烟边摆手。

  刘新潮说:“老表,我们是红军游击队,部队有纪律,吃饭要给钱。这点钱一定要收下。”推托了一下,老表勉强收下。

  看着天色已不早,刘新潮两人向老表告辞后继续赶路,谁知一出门天便下起了小雨,他们两人为逃命,早丢了行李,只能冒雨前行。

  “同志,等一等。”老表从后面追上来,递上两顶斗笠,“送给你俩遮遮风雨,往西走,就是你要走的帽子峰方向。”

  “谢谢李叔。”刘新潮俩戴上斗笠,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3

  有了李老表的炒米做干粮,刘新潮两人的速度明显加快,虽然仍然是走山路,但信心倍增。只是炒米火气大,吃下去填饱了肚子,但又拉不出大便,甚是难受。

  三天后,他们好不容易来到帽子峰。帽子峰坐落在南雄市西北部,北和西北部与大庾县接壤。山脉连绵起伏,被一大片原始森林所覆盖,这里除了山还是山,除了树还是树。两人在林子里辗转了三天三夜,连人影都没见一个。

  “刘哥,我的炒米已吃完了,你的呢?”阿德问。

  刘新潮翻翻口袋,也是空空如许。

  “你到树下打个盹,我去摘点野果。”阿德说着,就转入树丛中。这小伙子很能吃苦耐劳,跟着刘新潮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口里从不说一句累。

  常言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虽然人迹罕至,却是动植物的天堂。到处可见参天的古木,满山遍野的野果,有猕猴桃、罗汉果、桃仁等,还有飞鸟走兽出没林间,不愁找不到吃的。

  “刘哥,快看,我找到好吃的东西了。”不一会儿,阿德背着一只小麂子过来,“我捡到一只刚死去的小麂子,可能是野兽打架咬死的,身上还有热气呢。”

  “这太好了,可以加菜了。”刘新潮手一指,“前面有一座无人的烂纸棚,你把麂子背到那里去。”

  还好,阿德身上有一把小刀,刘新潮还有一盒火柴。阿德三下两下把麂子皮剥了,用一只烂钵子煮熟,两人饱饱地吃了一顿。

  “阿德,我们这样盲目地找不是办法,不如找到一个出山的必经路口,估计特委在这一带,总会有人往来。只要找到一个人就好办了。这叫守株待兔。”

  “好主意。”两人找到一个三岔口处后,就躲藏在路旁的密林中静静地轮流观察等候。

  太阳快下山时,路口出现一个人影。刘新潮分析在这大森林里本地人不会单独来此,敌人独自一人也不敢来,估计来人是自己人。

  刘新潮叫阿德暗中掩护,自己从林子中跳出来拦住他:“你是我们的同志吧?我是前几天战斗中失散的,来这里找特委。”

  那人见林中突然跳出人来,不禁吓了一跳,一口咬定说:“我只是做纸的,根本不是你说的什么同志。”

  “放心,我不是坏人。”刘新潮耐心地向他解释,说明自己如何从特委分兵,路上怎么遭遇敌人,与队伍失去联络,知道特委在这一带才来找的。

  那人定过神后,打量着刘新潮,口气缓和道:“我确实不知道特委在哪里,只听说附近好像有个后方医院,有几个伤病员。”

  “那就请你带我到后方医院吧,找到组织后慢慢说。”刘新潮招呼阿德从林子里出来,他心中明白,在游击环境下,为了保密,是不允许把他们直接带到特委去的。

  “好吧,跟我走吧。”那人判断刘新潮不像探子,带着他俩绕了一段很长的山间小道,确定没有尾巴跟踪后,才指着半山腰一处竹棚子说。“喏,那就是后方医院,我是医院的管理员。”

  刘新潮走近竹棚里,果然见有几个伤病员,心想这回总算找到组织了。他回头对管理员便说:“太谢谢你了,我马上写一封信,请你设法转给特委。”

  “你们好好洗个澡,睡一觉。”管理员话不多,却实在。

  第二天,一个交通员来找刘新潮:“特委派我来接你们两人回去。”

  刘新潮激动得握住交通员的手:“我像失散多年的孩子总算找到家了。”

  到了特委机关,刘新潮这才知道,特委住在一条半山沟的深谷里,前面水沟下去是一条大深坑,有一条小山路上来,非常崎岖险要,要拉着树枝一脚高一脚低地才能攀登上来。这里警卫森严,每天上、下午派有两班哨,两小时轮换一次,晚上将砍下的竹木当路障。后面是高山,山顶设有了望哨,可观察四周动静。特委另设一个交通站,各方来人先到交通站,没得到特委批准不得进来。

  听说刘新潮安全回来,项英、陈毅、李乐天、杨尚奎、陈丕显等都前来看望。

  陈毅拉着刘新潮、阿德的手,亲切地说:“你俩辛苦了,回来了就好,好好休息一下。”

  杨尚奎不等刘新潮汇报就说:“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们全队打散后又相继会合了,你放心,人没有损失,只是行装弄掉了。”

  李乐天说:“你们碰到的敌人是周文山的民团。这个周文山原叫周盛连,是仁化县长江圩人,青年时期当过纸棚杂工。他身材既不魁梧,资质也不敏捷,而且没有文化,只凭着狠毒、狡诈、蛮干,在湘粤赣三省边境特别是崇义西南地区,奸淫烧杀,鱼肉人民,为害几十年,成为当地有名的土匪头。后来,周文山接受崇义县政府招安,任命为边区大队长。从此,山上的土匪变成了山下的霸王,如今又成了反共的急先锋。其实,周文山与县政府相互矛盾,又相互利用,狼狈为奸,群众无不恨之入骨。我们早晚要收拾他。”

  刘新潮急着要求归队,项英拍拍他的肩膀说:“既然回来了,就在特委机关休息一段时间,学点东西,工作有你干的。”

  “老周,老刘,我给你们弄点春茶吧。”阿德见他们口缸里装的是白开水,便说,“我刚才进来时发现有不少老山茶树,现在刚过谷雨,正是采叶制茶的时候,那茶叶味十分苦,却是夏季清凉解毒之佳品。”

  陈毅风趣地说:“好啊,我跟你去看看。品着老山茶,胜过活神仙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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