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午后,阳光有点晃眼,河源市和平县残联门口,骆美新拄着拐杖,头不停地往外探。
一个多月前,省残疾人文体与康复辅具中心的假肢矫形师、矫形器装配师来到这里,为骆美新和其他肢体残障人士进行了脚型的测量、取型。从那以后,他跑了3趟镇上打听,“省里的‘医生’来装假肢了吗?”
在我国,像骆美新这样的肢体残疾人数量有1700多万。假肢和矫形器,可以给他们重新生活的支撑和力量。但好的辅助器具,不仅造价不便宜,如果装配不慎,还会变成患者的“刑具”。
5月19日是第三十四次全国助残日。广东的辅具适配补贴政策,让更多人拥有了与身体贴合的辅具,也让他们有了新的“盔甲”,可以在一个陌生的人生框架里,尝试续写新的脚本。
重新学习行走
这天,终于到了调试、安装假肢的日子。老骆穿上新买的黑皮鞋、擦得锃亮,西裤熨得平整妥帖,灰蓝色Polo衫光滑细腻。
在矫形师钟正科的帮助下,骆美新的一截右腿穿上了起支撑作用的圆柱形接受腔,再将接受腔嵌进假肢中,塞进鞋子里。钟正科鼓励老骆站起来,一点点帮他调试假肢的松紧、受力点和倾斜角度。由于他的新皮鞋前后跟有高差,调校出来的效果可能不好。在钟正科的提醒下,老骆的女儿赶紧买来两双健步鞋。爱漂亮的老骆第一次穿上平底的鞋子。
在康复训练机构里,如何用假肢走斜坡、爬楼梯、踩单车、上跑步机,都有针对性训练。回家之后,患者也要再适应热闹的场景、不平整的路面等。恢复快的话,3至6个月,大脑就能重新适应假肢的存在。
脚上的踏实感让他找到方向
被生活抛出轨道的,还有河源市龙川县的陈若。
3年前的5月,陈若拉着满满一车家具和陶瓷出发,在佛山和肇庆交界的高速上,通行不大顺畅,总是走走停停。一个不留神,他刹车不及,货车狠狠地撞进了前车底部,车挡和货架压在他的腿上。由于货车超载,他要负事故的全责,医药费也由自己承担。
做了七八次手术后,陈若的脚还是因为感染,不得不截掉。更让他难受的是,平时吃喝拉撒都要在床上解决,家里人也围着他转。他很想赶紧站起来,找份工作,减轻家里的负担。但几十万元的手术费已经压得他们一家喘不过气,动辄几千上万元的假肢费用,更难以承受。
镇上的残疾人专职委员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可以享受装配假肢补贴。他很快报了名,顺利完成适配。
“有什么好工作可以介绍吗?”陈若站起来,笑着问在场的人。右腿安上了假肢,他有了踩在地上的实在感,对生活也有了更多方向。
根据广东省残疾人基本型辅助器具适配补贴政策,符合条件的残疾儿童和持证残疾人,经评估和审核,可以在定点服务机构享受个性化适配、定(改)制、适应性训练、使用指导、效果评估、维护维修等服务,由县(市、区)残联提供相应补贴。
同时,过了辅具的使用期限,可以重新申请相关适配补贴,如假肢类可以3年一换。
向着希望挪动
三年前,刘漩被确诊为急性播散性脑脊髓炎。今年上小学四年级的他,一字不差地念出了这个拗口的病名。
正是这个疾病,让他的神经损伤,脊柱向右侧弯了40°,全身从胸以下的肌肉萎缩无力,手部经过训练恢复了一些力气,但排大小便要靠导尿管和药物。姐姐只得辞掉工作,每天接送他上学,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为了帮刘漩康复训练,父母花了2万多元给他定制了一套腰部护具和腿部矫形器。但矫形器无法调节关节,用了不久还坏掉了。见到刘漩的护具,矫形器装配师吕扬扬摇了摇头,“器具的受力点不对”。
得到一个合适的辅具,有时要凭运气。“这取决于装配师有没有真正为患者考虑、有没有经验。”有着20多年辅具制作、装配经验的矫形师付艳鑫说。
在吕扬扬的帮助下,刘漩把脚放在矫形器上,再贴上几圈魔术贴,透明的支撑板稳稳地托住了脚板和小腿。他试着站起来,带动2斤重的“高帮靴”,一点点往前。
如今,刘漩每天会花四五个小时练习走路,有了更称脚的矫形器,他朝着希望挪动的步子,迈得更大了。
对身体可以更宽容
58岁的江霞换上了新的假肢,心情舒畅了不少。
她在和平县的一家电子厂工作,同事从来不知道她穿着假肢。她常年穿长裤,假肢外头套上海绵和袜子,行走起来,和旁人没有太多的不同。
在她的认知里,假肢是让她守住尊严的一道防线。放下裤管,她又可以自如地身处喧嚣,挣得一份生活。
“很多人穿上假肢,会觉得这是假的,走路没那么好看,也担心被人看出来,有20%的人会因此选择减少交际。”付艳鑫为数千个残障人士做过假肢,很能理解“江霞们”的心理障碍。
但跟人体的骨骼、关节打交道多了,她认为,每个人走路都有自己的特质和习惯。有人会晃动、甩肩,有人步型是外八字,有人是扁平足,还有很多人存在不同程度的脊柱侧弯,只是可能倾斜角度较小,从外观上看不明显。但人们往往会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缺陷上。
“人们总是幻想一种完美的状态。”她说,或许我们可以对自己的身体更宽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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